葡萄清凉

【空俏】小白痴

空俏性转,含史俏。大概可能也许算血观音paro。感谢食用。





1.

被俏如来抱在怀里的那只狗,人人都叫它小白痴,只有史精忠自己很少这样叫。对此史仗义表示理解,因为小白痴虽然在史精忠怀里,她自己却是一天到头跟在史艳文屁股后面的大白痴。没有主人会用自己的名字呼唤自己的宠物,显得同病相怜,太伤自尊。史精忠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回事吗?史仗义想,她一定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那天她从湘妃竹斑驳的缝隙里看见花房玻璃上几团缠在一起的肉,真有够刺激,在此之前还以为史精忠只会想方设法爬上史艳文的床,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十佳好父亲永远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把乖女儿指派给哪家的公子少爷,陪他们用饭、听戏、表演茶艺,最后滚到一起。史艳文这几年往返官场市井的生意越做越大,生财有道的是他重金购来那座观音像还是史府声名在外的一樽俏如来,谁知道呢?


但大人的事只给大人管,史仗义这样的年纪还不排斥同畜牲一起玩。一人一狗在廊下追逐,史仗义喊小白痴你慢点啊!转角时撞上一堵人墙。与此同时温和的声音响起:仗义,当心摔跤。


随后就有宽厚的掌来正她的肩。天哪,莫非这是人世间所有父亲都会做的标准动作吗?史仗义恶寒极了,被迫抬起头硬邦邦承受史艳文的打量。


仗义,你长大了。史艳文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从未发觉的惊奇。茶艺老师讲你平时不爱上课,很喜欢与小白痴玩吗?史艳文继续说。姐姐有的,仗义也可以有……


这时一道更年轻的声音插进来:父亲,刚刚您没有说完的事?


啊,是。走吧精忠。史艳文这才回头,临走前又捏了捏史仗义的肩膀:仗义,乖一点。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人走远了,史仗义半句话没说,在心里翻白眼的同时莫名其妙,顶撞史艳文是必然要发生的事,只不过她一时间还没想好说辞,怎么在史精忠眼里,反倒看出一种争宠的意味来?史精忠还要回头再看她一眼,只一眼又低下头,跟上前面史艳文的步伐。


手臂上鸡皮疙瘩未消,小白痴还是要追。终于在某间房子前面找到了翘着腿安静舔毛的狗。喂,你是哈巴狗变看家狗吗?正准备这样训它,屋子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有人声模模糊糊重叠。周围树悄风静,走近一点看,明制的纸纱窗跟那日花房玻璃的影子合在一起。史仗义赶紧别开脸,恶心里带着点欣慰地想:可喜可贺,史精忠的坚持不懈在这一天终于起效。


2.

谁也没有想到再见面是两年后。在史府花园里,史仗义意料之外看到了暌违多时的史精忠,白发白裙,游魂似的在桥边飘。她当机立断跨步上前去拽史精忠的手,后者看到她没太大反应,只是望四下瞧:小空,小白痴呢?


史仗义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噎一下,依本能讥诮地反问:你在讲你自己吗?年初发过电报,误食巧克力死了,埋在你院子的海棠树下。史精忠点头:是这样,抱歉,我忘记了。


史仗义突然之间见到他的惊喜已经平复,同时讶然于自己对这个长姐似乎竟还怀揣着或多或少的亲情,心情雀跃得有些怪异,忍不住多关切一下:哎,所以这么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亲爱的姐姐就是去香港镀金了吗?


这日史府大摆幺女的周岁宴,依然请了名班子来花园的桥上对唱,丝竹管弦都给吹去显贵成群的岸那边,为他们留出更多讲话的空间。史精忠不说话,史仗义就自说自话:喔,知道了,原来镀的沉默是金。


史精忠终于被她口不择言的幽默逗笑,苍白的脸上绽开一点转瞬即逝的笑意。对岸歌手唱《纯情青春梦》的柔婉嗓音影影绰绰从空气中飘过来,史精忠仿佛听得出神。我一个人在香港……话没说完,转变成问句:


小空,小白痴死了,父亲没再养别的狗吗?


没呢。问这做什么?


小空,你学会泡茶了吗?


你真正非常希望我成为下一个你吗,姐、姐?


关于这句回答里带有的莫大恶意实际已不可考据,当天史精忠回以她怎样一副表情也因似有若无盘桓的愧意在史仗义心头成了面模糊的水影。那次对话以后,史精忠出现的场合越来越少,真正成为史府里一道孤魂野鬼,来去无人问津。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好像在她身上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也是史艳文授意的么?史仗义觉得实在好笑。史府一周举办两场的政治宴会照常无趣,但她没有空关心这家里已是如何扭曲,反而爱上约翰密尔、霍布豪斯,直到秋天来临也没遵史艳文的叮嘱去精进茶艺。


出事那天史仗义正大逆不道地靠在佛龛旁边翻一本《自由秩序原理》,心不在焉,电视机里忽然切进新闻画面:史府长女乘船出游遭遇重大事故,这是登刊标题;名门千金离家出走意外身亡疑与仆佣殉情,这是小报手笔;俏如来死了,这是最终揭示。尸体仍在打捞,编导颇具技巧地,让镜头在史艳文悲痛欲绝的脸上逡巡。


这就是你对史艳文的切肤之爱吗,姐姐?史仗义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张完好的船票轻飘飘地从内页落下,半小时前就已过期。


3.

史艳文的菩萨像买来就是断臂,肉身的如来哪承得了人家给她镀金。史府不需要更多埋在海棠树下的白痴了。史仗义后来去香港念大学,同时读哲学跟政治两个系。一个公寓的本地人爱给她讲些坊间八卦,比如主席台连任很久的那位神猪终于落马,曾经不知道让多少女性给他生孩子;比如刚开课就有卷生卷死的同学给正气集团投暑期实习简历,真是恐怖至极;再比如问mitama你中文名好像也姓史,那你听说过对岸那边的史府吗?


mitama emiya说抱歉,但我日籍留学生欸,你觉得有可能我其实就是老板之一吗?


史府不再回去了。只是御魂笑光辉偶尔还会想起作为史仗义的时候,在蜿蜒曲折的回廊亭。那是史精忠从史艳文房里出来的第二天,纯白衣角与她错身而过,布料的主人追着那团白狗跑,追上了就捧在怀里揉啊揉,叫它小白痴、小白痴。史仗义站在亭外远远看着,心想吵得要命,到底人和狗谁是白痴,不过看样子她倒真是高兴……再以后的某个夜里,也许是与那一天相同的夏季夜里,水面上陈腐的叶片忽而被一阵台风扫开,露出张俏如来的脸。在花园里她笑了两次,第二次是听说史仗义还不会泡茶时,少见地几乎弯起眼睛,声音轻到像吹灭一个心愿,对她说:小空,姐姐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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